林雪萍在《供应链攻防战》中的这段话说的非常中肯。他说:
美国的制造业回流,短期看并不是中国制造最值得担心的问题。美国期望的“回岸制造”,只会发生在一小部分产业上,绝大部分产业仍然无法回流。
2022年美国通过三大法案,经历了热热闹闹的投资,依然无法改变美国制造的基本面。美国所依靠的“近岸制造”和“友岸制造”,只能部分缓解其对安全供应链的焦虑。
美国制造所面临的系统性问题,并不是缺乏高端制造。美国长期以来一直是全球制造强国。在全球前5大半导体设备企业中,美国占3家。在全球科学仪器仪表的前10大制造商中,美国常年稳定占到6家以上。在医疗器械领域,全球前10大企业中有7家来自美国。这些精密的设备与仪器制造,大部分都是在美国本土实现的。
很显然,美国只是缺乏低技术制造业,而这一部分往往是密集吸收劳动力人口的领域。但在2022年美国本土所呈现的制造业回流热潮中,只是强化了既有的高技术制造能力,而不是低技术制造产业。投资先进制造业和半导体行业,对于创造就业机会来说,恐怕是无效而空洞的办法,只能产生一种虚幻的“制造业怀旧”情结。
先进制造业往往是高度自动化的,能够带动的就业人员数量实在太少。尽管美国大力发展半导体制造,但芯片制造本身无法解决美国普遍存在的工业铁锈带无就业问题。
2022年,美国发布未来10年计划,投资高达3466亿美元,涉及34708个职位。这意味着差不多每1000万美元的投资,只能带来一个工作岗位。2023年初,模拟芯片巨头德州仪器宣布在美国犹他州建造第二座300毫米晶圆厂。其投资110亿美元,带来了800个就业机会。算下来,每投入1250万美元,只能创造8个左右的岗位。
对于迫切希望带动就业的美国政府来说,这是一个完全无法解渴的数字。美国大力投资发展的新能源汽车行业情况略好一些,但也面临着类似的“投资巨大但工人界面不友好”的困境。
2012年通用汽车关闭了墨西哥的工厂,在巴尔的摩建立了一条电动车生产线。这个投资2.44亿美元的项目(主要是政府补贴),实际上只为本地带来了189个就业岗位。这意味着,每130万美元的汽车投资只能创造一个岗位。这类投资带来的就业强度会持续降低。
美国正在同时将电池产业搬回,但是动力电池行业的工人工资,普遍低于即将被取代的发动机工厂的工资。对于从事燃油发动机以及零部件制造的员工,如果属于美国汽车工会成员,每小时收入可以超过30美元,而动力电池行业的工人工资只有1小时20美元左右。而且很多新设立的电动车工厂是没有工会的。这也正是为什么美国电动汽车新一轮投资更多集中在南部“无工会法律”的城市,而非传统的汽车城密歇根,这里汽车工人被工会严密保护起来。
美国新兴资本拉动劳动力就业的方式,要么用人太少且过于昂贵,要么用人太狠且过于低廉,都无法改变美国当前劳动力就业的基本局面。投资强度与劳动力有限拉动之间的反差,表明规模巨大的先进制造的投资,无法解决美国底部劳动力市场萎缩的根本性缺陷。
当前这场巨大的芯片投资热,与其说是在扭转美国芯片产能只占到全球12%的局面,不如说是美国似乎在攫取台积电和三星所具备的先进制程技术,这正是美国英特尔不具备的技术,而这些制造基地进入美国并不会带来明显的制造业回流。先进制造就像是金字塔的塔尖,它还需要中部和底部供应链的支撑,才能真正形成完整的工业体系。而这些处于中部和下部的产业,已经很难回流到美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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